南京链家装修公司避雷被连续割韭菜的蛋壳公
发布时间:2024年12月06日 点击:[1]人次
作者丨张楠茜 编辑丨覃旭
蛋壳公寓爆雷事件还在继续发酵。从2020年11月16日起,该公司由于财务危机拖欠房东房租,出现全国大面积解约和维权事件,和房东、租客的矛盾变得尖锐。
蛋壳公寓成立于2015年,在O2O租房领域成长迅猛,截至2019年底,蛋壳运营着全国13个城市的近44万套房子。此次事件涉及至少80多万人。
“混乱”,是杭州的蛋壳公寓房东王禹均这两周以来最强烈的感受。在蛋壳公司的杭州总部,他看到有人挥着合同高声吵嚷,有人捏着手机低头沉默,桌子椅子被拥挤的人群挤得胡乱摆放。大家都试图在混乱中理清接下来该怎么办,但只能一次次得到“请回家等待”这样的拖延回答。
王禹均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。几年前,他的房子托管给一家叫做鼎家的长租公寓公司,该公司资金链断裂,后来清算破产,王禹均和租客都损失了房租,维权至今,也没有拿到任何赔偿或道歉的说法。
最近几年,包括鼎家在内,已有多家长租公寓相继“爆雷”。有数据显示,全国目前已经注销或被吊销的长租公寓相关企业约有170家。进入2020年后,长租公寓的发展再次受到挫折,仅上半年就有10家发生资金链断裂、跑路的事件。蛋壳公司是国内长租公寓行业的头部企业,在美国上市,有多家大股东加持,此次爆雷,堪称又一次典型事件。
在闹剧之后,留给租客、房东、第三方供应商的是一地鸡毛,以及巨大的信任窟窿。“房东和租客一样都是受害者,应该一致指向蛋壳而不是互相伤害。”王禹均说。投资的失败,房贷、生活的压力也倾泻在房东身上。
租客按时交租,房东却没收到房租
2020年11月28日早上七点半,杭州的天空灰暗、天气阴冷。在建国北路上一个挂着黑色牌匾、没有名字的商铺外,人们沿着马路边花坛排起几十米的长队。虽然是周六,这些蛋壳公寓房东、租客们仍然早早过来排队。有大腹便便的中年人,有背着书包的年轻人,还有戴着头盔来帮人排队取号的外卖骑手。大家睡眼惺忪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连日以来的矛盾,在风暴中心似乎得到了片刻的暂停。
蛋壳公寓事发已近两周,官方仍然没有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案,人们经历了混乱、吵闹、协商,只能一次次地聚集在这里,几乎是无望地摸索着解决办法。
北京蛋壳解约短信
“第一天只能领到第二天的号,早上10点开门,7点就要到那里排队,房东一天发150个号,租户一天发300个,没有号不让进。”义乌人王禹均说。他是杭州市西湖区的一位蛋壳公寓房东,前几天,他也去了建国北路排队。他本来应该在11月12号收到房租,但至今没有收到一分钱。
11月初,王禹均就听到有蛋壳公寓房东朋友说,没有收到房租。他提前几天联系到自己房子里的租户,提醒她们说,蛋壳好像出问题了,付房租时注意一点。
但已经晚了,王禹均这才知道,租客是通过一年期的租金贷款来交房租——租客在微众银行贷款,交给蛋壳公司一年的房租,再每个月还贷款。
王禹均的两个租客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,双方就蛋壳的事情谈话,都和和气气的,希望继续保持租赁关系。但问题是,租户的租房贷如果不能解除,就要交两份房租。
南方另一个城市的蛋壳公寓房东周京杰,也面临同样的问题。他在上个月29号,没有收到应该按时打来的房租,次日他找到租客,“租客都蒙了,明明每个月都有交租。”
周京杰跟着很多人排队,进了位于某市劲松大厦的蛋壳公寓办事处,那里也是人山人海,一片混乱。先扫码、再登记信息,业主在二楼,租客在八楼,分流登记解约,但人群中仍然不时发生一些口角激烈的冲突,还有人说要跳楼。
周京杰本来想和蛋壳公寓解除房屋托管合同,在签字盖章前,他要求添加条款内容,被拒绝,解约也就不了了之。周京杰又找到他的房子的蛋壳管家,但对方早已离职。早在今年4月份,蛋壳就开始给他们降薪,安排做多余的工作、拖欠工资。
王禹均也联系不上他的房子的管家,只有不断地拨打蛋壳公寓的全国统一热线,每次打进去,都是几十上百个人在排队,有一次他排了半小时,终于接入客服,但仍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
王禹均只能加入很多杭州本地的维权群。慢慢的,一些群里混入一些不明身份的人,他们貌似有意挑起房东和租客之间的矛盾,群里聊天的气氛变得充满敌意。
王禹均发现,蛋壳公司给房东和租客是两套说辞,一边告诉房东说可以回去收房子,有权利赶租客走,另一边又告诉租客不用赔付更多的房租,交了钱就可以不搬走。
但在他看来,争吵无意义,协商解决更实际,“其实我们两方都是受害者”。维权群里,有人组织去住建委等政府部门和司法机关反映情况。但结果都不乐观,这又让王禹均想起几年前,另一家长租公寓鼎家爆雷的时候,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。
先遭遇鼎家爆雷,找大公司蛋壳又出了问题
在把房子托管给蛋壳公寓之前,王禹均还踩过另一家长租公寓鼎家公司的爆雷,历史在重演。
王禹均的房子在杭州市西湖区的浙江大学校园边上,靠近月庙、曲苑峰,虽然没电梯,是老房子,但是挨着风景区,地段好。王禹均是来自义乌的商人,在十多年前,靠做小生意挣的第一笔钱,购入了杭州这套房子。
前几年房子都空置着,没有出租,只是每年的五一、十一假期,带着家人来住几天。后来,房子以每个月2000多元的租金租给了一家公司做集体宿舍。王禹均全家都在外地,来杭州往返几小时,如果有人要租房退房,不论是拿钥匙开门、清算水电费都比较麻烦。
后来鼎家的工作人员找过来,承诺把房子托管给鼎家后,他什么都不用管,每个月能收到4000块钱左右的房租,公司还会出1万多块钱装修。王禹均给了鼎家两个月免租期,双方签了5年托管合同。
合同还没到期,2018年8月,鼎家突然宣布,因经营不善,出现资金链断裂。同年12月21日,西湖区法院受理了鼎家公司的破产清算案。
王禹均损失了一个月的房租,租户则损失了押金。王禹均给这个租客每个月便宜四五百块钱房租,两方另起一份续租合同。幸运的是,租客的租房贷也顺利解除,损失降到了最低。
但鼎家的倒闭,还是给租户、房东和金融机构留下一个烂摊子,至今没有完全解决。
后来那位租客自己买房,搬走了。王禹均得再次出租房子,为了“避雷”,他仔细对比了蛋壳和链家自如、我爱我家相寓等长租公寓,了解到蛋壳有包括蚂蚁金服、微众银行等实力公司加持,“看这家公司基本面和实力都挺好”,最后选中蛋壳公寓。
蛋壳给王禹均每月6400块钱的房租,将三室一厅改成四室一厅,大的房间每月1800块钱出租,隔断房间1400块钱,另外还收取租客的服务费。
“上一次碰到的鼎家是小公司,这次是找了个大的头部公司,结果还是出了问题。”王禹均说,他算了下账,蛋壳能从自己的房子里赚1000多块的差价,“按它的模式,是不会亏钱的,怎么就被做坏了呢?”
事发之后,王禹均回想过去这一年,蛋壳的崩塌是逐步显现的。2020年2月份,蛋壳公寓先是说因为受到疫情影响,这个月不给房东租金,许多房东打电话反对,对方给出两个选择:分期给全款,或者一笔给半价。下半年,王禹均有一次在新闻上看到蛋壳有一些问题,他也去询问过管家,但对方说一切好好的。后来这个管家在10月份离职,说公司还欠着1万多块钱工资。
11月,事情开始急转直下。11月6日,央视点名曝光蛋壳公寓“深陷流动性危机”。10日,数百人在蛋壳公寓北京总部维权,现场爆发肢体冲突。16日,网传蛋壳公寓将宣布破产,蛋壳公寓公关部回复称,属于谣言。24日,蛋壳公寓成都办公室人去楼空,门上只留下一个用于线上处理解约事宜的二维码。
干啥都倒霉,信任感又被捅了一个窟窿
王禹均和两个租客协商,在12月初正式跟蛋壳解约。但租客还都背着租金贷,一个剩10个月,一个剩6个月。微众银行表示,在2021年3月31号前,租户征信将不受影响,两位租客可以先去申请征信保护。
也就是说,暂时到明年3月底前,房租贷不用交,看看后续有什么政策可以解除贷款。“如果还是需要还,那到时候从房租里扣一半的钱,我来承担这一半的钱。”王禹均采取和之前鼎家破产时一样的无奈之举,“我们和租客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。”他最近还忙着分租另外两间空房,及时止损。
房子的事情,王禹均已经是二次踩雷,虽然烦心,但总体来说经济损失不算很大。最近几年对于做商人的他来说很不容易,干啥都倒霉。前几年他投资一家P2P,爆雷的时候,损失了上千万,接近义乌当地一栋房子的钱。到现在快两年,才追回来四五十万块钱。
北京的蛋壳房东刘桐也感受到“倒霉”——她办卡的健身房,给孩子报名的培训机构,办了充值卡的餐厅,今年集中有四五起,都倒闭或者跑路了。
刘桐投资买了位于北京顺义区的一套商住小公寓,可谓波折不断。因为靠近机场,中介、托管公司比较少,在托给蛋壳之前,她交给私人中介管理。没想到中介把房子租给一家公司,还成为一个工商信息注册地。她再找这个中介和那个公司的老板,希望消除注册信息,但发现人都跑了。
经历过这些倒霉事件后,刘桐对于蛋壳的事情虽然还是生气,但也变得佛系了。她准备最近再去找一下蛋壳公司的人员,看看情况,再决定是否解约。
而南方某市的房东周京杰,现在不准备解除和蛋壳的合同,他担心,如果租客和房东同时协商解约,蛋壳就可以逃脱责任,“签解约协议现在是一种屈辱,太便宜他们了,等于放弃权利了。”
人到中年的周京杰,这一周忙碌着,用法言法语给其他房东解释合同和维权指南。一向看重法律和权利的他,也咨询过律师,准备回头主动寄送解约告知书,同时保留将来追偿蛋壳公司的权利。
而王禹均对于后续再追责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,他的信任感又被捅了一个窟窿,将来他的房子也许不会再托管出去了,“这本来是个好好的行业,被人做坏了,连蛋壳都垮了,你说其他公司垮的可能性是不是更大?”
就在蛋壳爆雷的那几天,王禹均正好收到工商银行发过来的关于鼎家的短信,提醒他,鼎家这边的追责,仍然未到账。
(文中王禹均、周京杰、刘桐均为化名)
*本文由#树木计划#作者观象台创作,在今日头条独家发布,未经授权,不得转载。